迪卡儂的風雨衣很稱職的發揮作用(所以真的不需要斗篷雨衣了),因為太冷了也把遮陽帽換成毛帽。加上登山杖,頗有一種專著滑雪裝備在沙灘走跳的滑稽感。離開營地後很快走向沙灘,走了 2 km 後看到 Wilyabrup Brook 整個傻眼,我要從哪過?要踏哪?水色很暗看起來很深,流速也很急。出海口不斷有巨浪打上夏天可用來過河但現在沒入水中的石塊,濺起好幾層樓高的水花。
我又在河岸旁走來走去走來走去,慌到開始喃喃自語:這到底該怎麼辦?反正也不可能有人來救我,盤算好路線之後,把鞋子綁在背包腰帶上準備過河。一踩上第一顆石頭,出海口又打上一波巨浪,像咆嘯一樣。我轉頭對著海浪大叫「不要再打了啦!」這時候感覺到真正的恐懼。
穩住登山杖。
踏出下一步。
很好。
呼吸。
再下一步。
再...
啊幹!整個人狗吃屎跌到水裡了。
沒時間想是被沖走還是自己打滑... 我動不了,左大腿被卡在兩塊大石頭中間。略有防水功能的背包帶我浮在水面。我必須掙脫,但不能被沖走。
用登山杖撐好河底之後順利站起。水深大概到腰部高一點點而已。一方面是試圖謹慎,一方面是水流真的很急,我用很慢很慢很慢的速度往對岸移動,但要上岸又是一向挑戰。手腳並用的爬上岸之後拼命喘氣,覺得撿回一條命。這下子真的要找地方安頓一下弄乾全身了。
邊咒罵開這條步道的人是瘋子,邊被吹得歪歪斜斜的往夢想目標 Gracetown 前進。偉哉恩典鎮,有雜貨店、熱食、咖啡,是一個暫時可以遮風避雨的地方。
就在滿懷希望的在紅色岩石間穿梭時,發現有點難找路標。這裡的路標原本就不按照固定距離出現。在樹叢會被樹枝遮住,在沙堆會被風沙滅頂。在這種多岩地形,常常是釘在岩石上的一塊金屬牌。總之像在玩尋寶遊戲一樣,要找到下一個路標才知道自己在正確的路徑上。忽然我怎樣都找不到下一個。在好幾層樓高的岩壁上走動,也看不到類似路徑的東西。再站到高處一看,媽壓柱子怎麼在海平面海浪隨時打得到的地方啦?不了,謝謝,老天爺還我一條小命是讓我留著的。但不往下走又該往哪裡走?完全無頭緒。
整天沒看到人的狀況下,看到遠方有個紅點真的蠻驚訝的。跨過岩石爬過去,是個觀浪的老婦人。我說「早!我迷路了。請問哪裡有路嗎?我想去恩典鎮。」她指了馬路的方向,問我是不是在走 C2C,說昨天看到一對分別是 74 歲和 40 歲的父子,可能在我前面吧。我謝過她,說我不冒險走下面,要改走馬路了,向她道別。
十分鐘之後走進 Gracetown 的雜貨店...
我要一杯熱咖啡,嗯,黑咖啡謝謝.... 這個包什麼啊?培根蛋啊?好我要一個麻煩你... 那這個呢?... 我要最後面那根雞腿,謝謝。還有,請問這附近有什麼住宿的地方嗎?
(其實我一早就知道或說打算好這一天我會在這裡放棄我對動物製品的抵制,消費所有我看得到的熱食...)
店裡購物的一個年輕爸爸 Alex 說有個 caravan park 蠻近的,他們住過,也不貴。邊講邊在牆上佈告欄上要找這個地方的傳單給我看。店員說可以幫我叫車過去。我說我先吃飽好了。在店外面的桌椅啃著培根蛋潛艇堡,Alex 跟兒子 Indigo 也出來吃東西。他說去年兒子生日兩人也去走了一段 C2C,非常不錯。幫我查了天氣,發現這天是天候最惡劣的一天,週四開始會變好。最後說他們順路可以載我去 caravan park,我就搭他們車過去了。櫃台說我要在這露營也可以,但我要了一間小木屋。買了洗衣粉、火柴(沒有賣啤酒討厭),換了要洗衣服的零錢,開始把自己跟裝備鞋子弄乾淨。
外面風雨交加。一切安頓好之後,泡了熱茶開了暖氣窩在床上看地圖修改行程。看不到五分鐘有人敲門... 一打開門,是 Berta!!!
她說天氣這麼差我們好擔心妳,一路開著車子打聽你的行蹤,最後 Gracetown 的雜貨店店員說妳應該住這... 天哪我瞬間哭出。
外面很冷,我請他們進來喝茶聊這幾天發生的事。原來他們沒收到我前一天的簡訊一直很擔心我。Berta 提議帶我去吃晚餐,說她跟櫃台談過看是不是能部份退款給我,讓我去住他們家。她說決定權在我,因為這裡也相當不錯。但我覺得三天下來好孤單(不敢相信我竟然會講出這種話),很想跟他們在一起。
他們開車載我回到他們位於 Dunsborough 的渡假屋,把我安頓在客房,在客廳壁爐生火讓我烤鞋子衣服。Berta 拿她的 UGG 給我穿,我們到鎮上吃飯。又是 Occy。看來這家店真的很受當地人歡迎哪。
說實話我自己思考了一下,我有沒有辦法這樣對待一個觀光客,答案是沒有。雖然說他們整週都閒閒在渡假沒有其他計畫,但這樣惦記著一個陌生人還開車到處找她不是人人都做得到。他們對我雖然好,卻沒有熱情到讓人產生壓力,反而讓我覺得這已經是認識了很久的朋友這樣自然,實在很神奇。晚上大家一起查這幾天遇到的動植物、研究氣象預報,和我一起排第二天的行程。來自柏斯的他們也順便幫我推薦了幾個景點。
圍爐對話:
Gary: 這裡跟 Camino 很不一樣吧?
Mia: 真的。Camino 人好多,我動不動就想自己一個人靜一靜。在這裡我寂寞到跟自己說話了。
Gary: 很好啊。畢竟那是唯一會聽妳講話的人。
Berta: (微白眼...)